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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凤仙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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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张朗  发布时间:2012-10-09 17:14:18 打印 字号: | |
  小时候,这花随处可见,有些婆婆的菜园子旁边就种了一圈,长的又粗又壮,枝繁叶茂,到六月、七月的时候花盛开,有些开在枝头,有些藏在叶后,粉红、紫红,热闹非凡。那时候,它还是叫指甲草。

  我总是喜欢去摘些盛开的花、拽几把叶子,放到傍晚等婶娘回来,加一点明矾,放点青核桃皮,用塑料袋子装着砸碎,睡觉之前,撮点砸好的指甲草放在指甲上,拿出下午采好的麻叶,包好,用线缠紧。十个指头包好之后,方可睡去。

   第二天一早,把十个指头上的麻叶包去掉,看着鲜艳艳的指甲,得意的很,不过,要是缠得太紧了,指头肚上就会有一道道的沟子,看着沟壑纵横。因为凤仙花有汁水,所以不仅仅是指甲,有时候半个指头都是红红的。但是我们从不担心,因为这褪色很快,几天手就恢复白嫩了,指甲却还是红红的。那时候只要没事,几个小姑娘就趴一块比较看谁的指甲红,谁的手好看,顺带交流一下经验。

   在没有化妆品、没有指甲油的童年时代,指甲草,成为我们的最爱,因为它满足了我们对美的虚荣。我们在所有的花中,最期待开花的,便是指甲草了。与其说是期待开花,倒不如说期待自己染那红红的指甲。

  指甲草花开时间虽长,却也不过两个月,并且还不能天天染指甲,多少,会让孩子们遗憾的。婆婆们还都说:染指甲必须用农历七月十五之前的指甲草,过了鬼节,鬼都在指甲草上撒尿了,就不能用了,染也染不红。所以,鬼节之前,一旦看到自己指甲颜色变淡了,立刻就要再染,不然,就要等来年了。

  那时候染指甲,可不是女孩子的专利,上至八十岁的婆婆,下到一岁的孩子,个个都是红指甲,甚至男孩子也染,那个季节,空气中弥漫的,都是凤仙花的味道。

  五婶和三堂姐是住在县城的,小小的家没有地方养指甲草,每到暑假,她们总要回来,和我们一起染指甲。五婶很白,手也很好看,染了指甲之后看着更娇艳。可是妈妈就不行,她的指甲怎么染也不红,甚至连黄都不黄,我都觉得好郁闷:我怎么有个染不红指甲的妈妈?

  妈妈也不喜欢给我包指甲,总是让我去找婶娘。我还因为这个怀疑,我是不是妈妈亲生的,因为堂哥总是说我是从马路沟里捡到的,所以妈妈不疼我。妈妈的行为,佐证了哥哥的话,令我伤心了很久。

  后来才知道,不是妈妈不疼我,而是那时候的生活压力太大,她太忙也太累,根本无暇照顾到我这些琐碎的小事。而我,却拿这些小事去惹她心烦,现在想来,真是太不懂事了。

  爸爸爱花,却从来不种这种太普通的花,他种的芍药、菊花、茉莉、、丹桂、开的都很好,却让我们这些在田间疯跑的野丫头喜欢不起来,总有些距离感。也许我天生便是平凡命,就连花,都难爱那些高贵的。

  爸爸的花是不允许我碰的,生怕被我给糟蹋了。可惜我也不是听话的孩子,看着温顺,骨子里却叛逆的很。你不让我碰,我就撒开鸡圈让鸡去把它们全给啄了。后来,忙碌的生活让他忽略了那些被他珍视的花,再也不曾养过,就连最平凡的月季,家里都不再有。很久之后才知道,指甲草原来是叫凤仙花的,而得名的原因很简单,因为花开的形状很像凤凰。仔细看看了,还这是有几分相像。

去年和朋友一起游览长沙市植物园,那里的花是成片栽种的,可惜去的季节不对,深秋已经没有什么花盛开。路过一片衰绿残红,仔细一看,竟然是凤仙花。花已经所剩无几,但是却还在倔强的开着,满枝桠的都是种子包,涨的想爆裂开来。不经意间触碰到了,只听得啪的一声,浅黄的包包炸裂开了,棕褐色的种子掉落在地上。跟朋友说:看看,咱们又办了好事了,来年他们就不用在这里撒种子……朋友不屑的撇了自以为是的我一眼:来年人家指不定就不种这芨芨草啦。

  芨芨草?我愕然:这个不是指甲草吗?可能是叫法不一样而已,我们那时候经常用这个染指甲呢。原来朋友的家乡叫芨芨草,虽然地域不同,远隔千里,可是爱美的心还是一样的。

  看着敲着键盘的手,才发现很多年都不曾染过指甲了。真可悲,可是好像现在的孩子们也不怎么染指甲了,她们有五颜六色的指甲油了,颜色又正,色彩又多,涂起来也极其方便。他们不再需要指甲草,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幸福还是,不幸。

  如果不是妈妈染发时用了海娜粉,怕是我已经产生它将要推出历史舞台的错觉。

  细细的看了凤仙花的资料,说得名原因是花开的像是一只凤凰,原来不曾留心,细想来,还真是。不过可惜,虽然有一个貌似高贵的名字,却没有一个高贵的出身,只因平凡,随处可见,所以在百花谱里面,它也只落得一个下等花,菊花的婢女而已。

  本想着,既然是下等花,怕是入不了名人雅士的眼了,可是不然,史上咏凤仙花的人倒也真的不少,,赞美凤仙花的诗,更是比比皆是。不难看出,古代的仕女,对凤仙花染指甲也是爱极了,古今对照,用“亘古不变”来说凤仙花让指甲的传承,怕是也不算过分的。

  “要染纤纤红指甲,金盆夜捣凤仙花”,这是明代瞿佑的句子,名为《渭塘奇遇记》,这才子出身怕是不错,对这种随处可见的事情,居然用了“奇遇”二字。这诗写的直白通俗,看着,竟也生出几分娇俏。没有过分华丽的言辞和修饰,像个小家碧玉般得清新。

  也罢,本就不是那富丽堂皇、倾国倾城的花,何必非要硬撑出那么大的排场?如果真如此,倒也是虚伪了不少,还是真切些好啊。
来源:溆浦法院
责任编辑:李炜